敦煌文獻中的“號頭”–文史–中國找九宮格分享作家網

二十世紀初敦煌躲經洞出土的唐五代宋初的“臨壙文”“亡文”“患文”“脫服文”等平易近間利用文,開首部門普通由兩到三組駢偶而有事感性的句子構成,多徵引釋教義理設喻明理,重視因果關系的論說,句式整潔,文辭精妙,高度歸納綜合,引領下文。該部門可以從整篇文章中剝離出來零丁繕寫,稱為“號頭”,往往數章輯抄,以書儀、文范情勢存在。其體裁起源和體裁特征自覺現以來尚未惹起學術界的普遍追蹤關心。從中國現代體裁成長教學場地演化的角度考核,“號頭”實是連珠在唐宋時代平易近間的變體。

從情勢上看,敦煌平易近間利用文“號頭”有較為固定的句式構造和行文形式,簡直都由比方與宗旨構成,基礎上合適“辭句持續,相互發現”(沈約《注制旨連珠表》)、“先立理認為基,繼援事認為證”(駱鴻凱語)的體裁特征。如S.5639《臨壙文號頭》兩章:“蓋聞受形三界,若雷影而庭流;稟性閻浮,似電光之速轉。然則寶山掩碎,玉樹俄摧;落桂質于長墳,埋花容于田野。”“每聞朝花一落,終無反樹之期;細雨辭天,豈有回云之路。是如云飛電響,倏忽難留;石火之光,斯須變滅。人生三界,皆有無常;壽命短長,哪能免矣!”先以設喻來取代事理所依據的來由,再舉例證實此理之無可置疑,然后再由此理及事例導出結論,點明宗旨。

這類利用文年夜大都作為平易近間典禮運動中的誦讀文本應用,為了順應口誦體的需求,其行文不只“磊磊自轉”“歷歷如貫珠”,還在末尾加了“哉”“者哉”“矣”“者歟”等語氣詞。從適用的角度來看,這些語氣詞不只舒緩節拍,表達感情,還有領起下文的過渡感化。

至于前人所謂連珠“辭麗而言約”“假喻以達其旨”(傅玄《敘連珠》)、“辭句持續”“若珠之結排”(沈約《注制旨連珠表》)、“義明而詞凈,事圓而音澤”(劉勰《文心雕龍·雜文》)的特色,敦煌平易近間利用文“號頭”皆與之吻合,并無二致。

作為一類別具特點的現教學代體裁,連珠之起源、性質及體裁定位歷來眾口紛紜,無所適從。但對其成長演化,學術界的見解卻比擬分歧:該體裁鼓起于兩漢,盛行于六朝,隋唐以后漸趨式微。但是這種見解是僅就文人案頭創作而言的,沒有考核平易近間對該體裁的繼續、改革和詳細應用。敦煌遺書的面世不只有助于我們清楚連珠體在唐宋時代的體裁往向,還可以從中發明連珠體裁在平易近間利用文中的演化。

敦煌平易近間利用文“號頭”秉承了漢魏六朝連珠的體式構造,并表示出突變的特色。漢晉連珠普通以“臣聞”開首,中心用聯繫關係詞“是以”“故”聯絡,組成前后邏輯關系,構造比擬穩固。傳世文獻以揚雄《連珠》為最早,此后班固《連珠》、蔡邕《廣連珠》、王粲《仿連珠》、陸機《演連珠》等體式構造與之雷同。南北朝連珠特性化顏色越來越顯明,內在的事務上逐步離開了臣下進諫的格式,與之響應,文章體式也產生了很年夜變更,改“臣聞”為“蓋聞”。劉孝儀《探物作艷體連珠》則以“妾聞”領起,句式趨勢對偶、駢瑜伽場地儷化。和前朝文人連珠比擬,敦煌平易近間利用文“號頭”在體式構造上最顯明的變更是篇首級起詞和句中聯繫關係詞的增多。篇首除以“蓋聞”領起而外,還增添了“竊聞”“竊以”“夫”“每聞”“常聞”等;句中表現擴大的聯繫關係詞除了“是以”“故”而外,還增添了“是如”“是知”“然則”“但”等;末尾增添了表感嘆的語氣詞。

“號頭”在內在的事務演出變為以釋教義理設喻說理。連珠內在的事務的表達方法是“不直指工作,必假物陳義以達其旨”(吳訥《文章辨體序說》),其所“假”之“物”、所“陳”之“義”與所“達”之“旨”也在不竭變更之中。漢晉連珠設為臣下向君王進諫之體,舉凡為政之道、求賢之禮、馭臣之術、治國方略等君臣之間的年夜事都經由過程引典和譬喻以道義的方法波折隱晦地表達出來。是以,歷來有學者以為連珠是奏議文的一種,來裕恂《華文典》卷三就直接將連珠列進“奏議類”,并云:“連珠者,假喻達情,臣下悠揚以告君者也。”

南北朝時代,擬體文學鼓起,文學創作中滑稽、幽默之風風行,連珠的政教效能逐步淡化,由說理轉向抒懷,呈現了所謂“變體”“別格”。庾信《擬連珠》四十四首重要以抒發小我感情為主;劉祥《連珠》除了表白小我節操之外,還有刺世內在的事務;劉孝儀《探物作艷體連珠》則敘寫宮闈艷情。劉勰批駁連珠為“欲穿明珠,多貫魚目。壽陵蒲伏,非復邯鄲之步;里丑捧心,不關西子之顰”,但又認可“連珠七辭,則從事于巧艷,此循體而成勢,隨變而建功者也”。跟著時期的變遷,社會風氣的變更,文學不雅念的演進,文人才士審美情味的轉移,連珠的性質及功用由適用轉為審美,遂與奏議劃然兩途。

從敦煌遺書中我們能明白看到,南北朝以來連珠體魄的變更,遂使“變體”“別格”逐步取代了“正體”,并從文人手中走向平易近間民眾,在平易近間典禮運動中被應用和改革。敦煌平易近間利用文將釋教義理“附體”到那時文人階級不甚感愛好的連珠體式上,使得連珠再度產生變體。

敦煌地處西部邊境,扼絲綢之路之咽喉要道,這里既是釋教東漸的橋頭城堡,又是中國傳統文明西傳的殊途同歸。釋教活著俗化經過歷程中對中國文明的影響是彼此的,是以,融合性是其文明的基礎品德。反應在文學上,一方面,釋教的傳進為中國文交流學帶來了新的體裁、新的意境、新的命意遣詞方式,另一方面,釋教借助中國文學固有的情勢闡揚佛理,構成了富有中國特點的釋教文學。敦煌平易近間利用文“號頭”恰是這種融合的產品,這也促進了連珠體內在的事務上的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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